可愛文字滿街跑

母親帶著小隱兒上街回來， 邊幫兒子洗手邊向我抱怨道：“這兩天也不知怎麼搞的， 小隱兒老是去摸街上的摩托車牌， 看把手髒的。 ”聽罷暗喜。 母親有所不知， 小隱兒是在車牌上認數字呢， 而且， 這教具還是他自己發明出來並由我批准使用的。 看車牌是瞬息萬變， 走一路認一路， 可比數位卡片有趣多了。 在兒子還沒有獨立行走能力時他就喜歡騰出一隻手來， 指點江山， 指點數位， 現在掙脫了大人的羈絆， 更可以變本加厲了。

對於我們的教育方式， 母親向來是寬容和配合的。 為了情景教育， 我們製作了相應的彩色字卡貼上家居什物，

貼不牢的就上牆， 致使牆無完膚， 家什器皿無完璧。 小隱兒當然歡欣雀躍， 但他的這種審美與大人們的傳統框定還是有著不小的距離。 我的小妗子看見椅子上的“椅子”字樣， 打趣說往後來你們家就不會坐錯地方了。 說歸說， 看到小隱兒踮起腳尖指認字卡， 大家都樂得沒了邊。

很快地， 家裡的東西不夠用。 我開始向大街借用實物， 又向陽臺借用空間。 每于晚飯後帶兒子散步歸來， 陽臺上就會多出幾張卡片， 臺階， 高樓， 小槐樹什麼的。

有一天發現， 我們種植小槐樹的土坑裡平白長出了一些豆豆苗， 細瞧之下有綠豆、赤豆、黃豆、豌豆、白豆五種之多， 我以為是誰家的小女孩做了多彩的夢撒的種子，

正猶豫著拔不拔， 回家卻聽母親說， 那不是有意播種， 是隨意抛灑的。 有人迷信五豆能去災消禍， 一番神前神後的操作後， 這些完成了信仰任務的豆豆被倒到了我們的土坑裡。 真好， 天送我們一坑翠色蔥蘢的豆苗， 若不好好利用， 也算有負天之美意了。 從此， 我下班回家， 便拔兩株送給小隱兒， 教根， 教莖， 教葉子， 教豆苗……字卡一經上牆， 小隱兒的小胖手便歡快地戳上幾戳。 那景況美妙無比。

一次散步， 走到一塊燈箱大招牌前， 什麼什麼小吃， 嘿嘿， 小隱的小字在哪裡？我們不失時機地問。 兒子雙手反扣在背後， 活像下基層的領導， 考察後準確無誤地把手指戳向小吃的小字。 這時， 他才知道原來文字的大小是可以這樣成倍增長的，

原來在他滿街瘋跑的時候， 文字已經存在， 而且自己總是與它們擦肩而過。 他興奮起來， 眼珠子溜得通圓。

3天后， 帶兒子上街時在電器店門口遇見熟人， 大人們嘀咕兩句。 突然對方問我：“你兒子在做什麼？”轉過身來， 看見小隱兒正對著空調機的箱子忙上忙下， 粗糙的硬板箱上印著“電源”、“毛重量”等等文字， 兒子在用他的五官和肢體語言， 滿懷豪情地自誇“我懂得‘電’字”、“我懂得‘毛’字”哪。

2002.07

文/小隱娘